莱奥内谈《美国往事》

三

－ 关于纽约，您是怎样准备素材的？

－ 当确定这件事谈妥了，我在三年内见了很多人，犹太人或意大利人……我非常了解犹太人的心态，童年时代我曾接触过许多犹太人，其中一些人成了我的好 朋友。跟他们在一起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应。至于意大利黑手党，我却从来没接触过。是我的电影影响了他们。而我呢，我让他们相信他们想要的东西，不要考虑 妓女和黑道人物经常把电影圈的人看作同路人或告解者。他们给我门讲了很多，真的或假的，滔滔不绝，他们把他们的故事夸战得好像看见了一样。从某种角度来 说，他们在我们面前“电影化”这些故事。而我呢，我就是听着。因此我才能看到一个犹太街区。我沉浸在这些故事里以便让我变形为一个真正的纽约犹太人。为了 实现这种渗透，我依靠在一个对我来说非常宝贵的体系里，我跟一个非常能说的朋友结盟，他给我看他的地盘，而我能静静地观察，然后默记于心，最终获得了我需 要的所有东西。很快我就了解到一个犹太黑帮人物，尽管他可能非常恶毒，却很早就应该是一个信徒。他把自己包裹在宗教里。这确实发生在《教父2》中Strasberg扮演的Meyer Lansky身上。Al Capone和Lucky Luciano就从未有过与这相似的东西：他在古巴从事敲诈并控制了那里的政治，他简直太危险了。70岁时，他患了绝症，决定放弃美国的一切而死在以色 列。为了这个目的，他给以色列的犹太人捐资1亿美金，但还是遭到了拒绝。人们不希望他回以色列。一个犹太人除了在战争中是没有权利杀人的……后来，他留在了迈阿密，满腹不安地不断尝试死后能安葬在他心中的圣地。这种东西让我迷恋，因为它能让人们在影片的最后对马克思的行为感到可信。马克思被看作是有罪的， 但他渴望能被他最好的朋友所原谅，这不可能发生在一个意大利人身上。Luciano绝对会杀了这个朋友，他完全不在乎这个。意大利黑手党是彻底嘲弄宗教 的，他们只把它作一个托辞罢了。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家族：父亲和母亲，跟犹太人的意识毫无关系。

犹太黑帮头目Meyer Lansky

－ 在准备过程中，您是不是想用Gerard Depardieu来演马克思？

－开始时我想到了用Gerard Depardieu（德帕迪约），我想让马克思是一个法国人。不仅仅是出于联合制片的考虑，我还想展现那些生活在美国的法国人。当然，最主要是因为French Connection（《 法国贩毒网》）不能算是一种编剧的创作……当然我也感到把这个特征安在这个人物身上将会冒着缩减故事的风险。一个法国人在里面，这段故事就似乎是在影射某 种独一无二的情形。因此，我犹豫了。Gerard Depardieu是一个戏路很宽的演员，他非常想扮演马克思，他甚至准备， 如果马克思不是法国人， 去学一口完美的美国英语。我被诱惑了，我觉得他在1900中的表演真的很精彩。而且我知道他也经常去这类地方……但如果在这个故事里只有一个法国人似乎有 点不贴，所以我放弃了这个想法，换之以另一个更美妙的设想：根据人物的不同年龄选择不同的演员，有孩子、成年和老年……他们长得都比较相像，如果我考虑用 德帕迪约作成年马克思的话，那我就用Jean Cabin（让·迦本）演老年马克思。

德帕迪约曾是马克思人选

－ 那您跟他谈到这个想法了么？

－ 当初我设想让德帕迪约演成年马克思，我相信让·迦本会喜欢我，而我，我始终崇拜他。他同意了演这个角色，唯一的条件是不能坐飞机。他跟我说：“听着，Leone，我们要一起坐船去美 国，两个人，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讨论这个角色并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我啊，受不了飞机。船，我很喜欢，而且熟悉。但我最希望的是’硬‘的东西，火车是最 悠然自得的旅行工具了。”

－ 从这个计划来看，谁将扮演老年面条呢？

－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Richard Dreyfuss将演成年的面条。我在Spielberg的Jaws（《大白鲨》）中的表现有印象，尤其是在L’Apprentissage de Duddy Kravitz中，一部Ted Kotcheff的电影，在影片中他扮演一个犹太人。他本人也非常热衷扮演面条，但当时他遇到太多个人问题，不再可能受雇。很遗憾。我还考虑到Cagney来演老年面条，James Cagney，他听到这个建议之后乐坏了，但他给我展现了他那双已经颤抖的双手，其实是在暗示我……计划进行到这个阶段，我们需要很多过去的明星，比如George Raft……我甚至找了Paul Newman（保罗·纽曼），但他回答我说不再希望出现在有暴力色彩的电影中。

－您是不是马上就考虑到用美国方式改编这个剧本？

－ 事态让我不得不修改这个剧本。Grimaldi向我推荐Norman Mailer（诺曼·梅勒），他特别想在海报上炒卖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我呢，我也比较希望会一会Mailer。从第一次会谈起，他就提示我要小心：“我读了您的想法，我非 常愿意做这个工作，唯一的原因是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黑帮人物而不像犹太人。所以我认为您想处理同样的题材简直是疯了。这个地方是犹太人的，电影界也是犹太人 的，‘他们’根本不可能让您拍这部戏。”我回答他说我在这里根本就什么也不想展现，没有人是善意的或恶意的。我知道在那些大城市里有犹太人街区，但在这个国家的小地方，人们只知道意大利 黑帮和爱尔兰黑帮。而且我补充说，我没怎么考虑去揭露什么东西，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这么干，那些“主要集团”就没有生意了。尽管如此，我感到Norman Mailer用一种非常诚恳的态度跟我谈这些事。我们跟他又前进了一步。可惜啊，他太陷入妄想了，他写的那些东西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事情变得复杂了。 Grimaldi受困于一起诉讼，而Mailer放弃了这部影片……而我们转向了John Milius。

－ 跟他在一起的情况如何？

－ John Milius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他跟Warren Oates一起合作的影片Dillinger我非常喜欢。从他见到我那一刻起，他就跟我说他是洛杉矶大学的学生，在那儿，他跟Coppola、Scorsese（斯科西斯）和de Palma（德帕尔玛）在一起把我所有的电影都研究透了。他对我发誓说他绝对是世界上我最大的fans，并说他在给Huston写Juge et Hors-la-loi和给Sidney Pollack写Jeremiah Johnson时， 就是想到了我。总之吧，一个伟大的爱的宣言。而且，他用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接待的我，他来接我们到他家去吃晚餐，我们坐在他的敞篷跑车里，我听到天空中演 奏着所有我电影里的音乐，他把他山上的房子周围都安上了高音喇叭，并且放到最大，到处都能听见回荡的音乐。等我们到了他家，他带我看了一个大房间。我还以 为他保存了什么珠宝呢，结果全是枪，Milius喜欢枪，他搜集各种枪，非常疯狂……我们聊了很多，但他不可能给我工作了，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写一个故事，名叫Apocalyps Now（《现代启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