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维尔谈《太阳》

以下是波德维尔谈《太阳照常升起》,杨北辰 翻译 波德维尔谈《太阳照常升起》 我总是被那些能够创造出一个有力量的视听世界的电影导演吸引,即使他看起来或多或少超出我们现阶段的习惯认知(无论在电影还是在生活中)……姜文就是其中一个。他的《太阳照常升起》是到现在为止我在电影节(今年的温哥华电影节)上看到的最好的电影。据the 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的报道,这部电影在中国内地上映时并没有获得观众一致的好评,其实它同样也没有得到西方评论界的钟爱——它令人惊奇的被排除在戛纳电影节的竞赛单元的名单之外。

王朔谈中国电影

王朔:我内心有无限的黑暗和光亮(一) 王朔 孙甘露 (《收获》2006年第5期,《一个人的电影》专栏) 王朔:我自己其实光靠写作也没挣到能活一辈子的钱。1991年以后我也没写什么大东西,也是不愿意重复自己,自己抄自己也没劲。觉得要写就写一个跟以前不一样的小说,但又不清楚是什么。大概有十几年一直在写,写出来的都不是那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孙甘露:有同感。 王朔:(笑)时间长了,总有经济压力,总是要挣点小钱维持基本需要,社会多势利呀,我又那么虚荣。又不想太劳心,所以没事去做电视剧、电影策划、编剧什么的,主要从这行业挣钱度日。这一行整体水平确实不高,钱挣着不累。

阿城说朱天文

稀有金属 文:阿城 我确信,除了朱天文,没有人可以担当侯孝贤的编剧。任何人看过这本书之后,可以自己掂量一下我说得对不对。 我并非在说朱天文是那种悍得——按罗永浩语录: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侯孝贤正是这样的人。相反,天文永远是柔弱,专注,好奇,羞涩, 敏锐,质朴的集合体,每每令我有置身万花筒前的惊叹,却又感叹她居然天生无习气。天文又似乎天生就有听别人说完的静气,每每令我有是否接着讲下去的犹疑。 每次读她的文字,是绝不敢速读的。天文的文字之美,毋庸我细说,单独要说她文字性格里有一股侠气与英气。中国中古至上古,记录中常有此类气血涌动。汉唐时 文人常要随军才会有仕途,自然诗文中有气血四合的筋骨,最为人钦羡的是“倚马立就”。我每读天文的收在这本文集里的文字,都有她倚马立就的感觉,当然,远 处老侯在炯炯地盯着摄影机前的一切。 可是在台北东丰街的茶艺馆“客中座”里,常常一个电影的萌动,是从这里开始,我看着柔弱的天文,问自己,是她吗? 当然是她。因此我才想到合金。侯孝贤无疑是贵金属,但如果没有朱天文这样的稀有金属进入,侯孝贤的电影会是这样吗?换言之,侯孝贤的电 影是一种独特合金。这样的说法,其实有违我一向的说法:电影是导演的。侯孝贤确实在拍摄时注重摄影机前具体发生了什么,因而常常悍然改动剧情,令人跟不太 上。 朱天文引摄影师陈怀恩的话说,如果有人跟过侯导的一部戏,能学到什么,那是骗人的。有没有这么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怀恩说的是真的。 我大概有三四次看侯导拍戏的机会,一次是《好男好女》,借用林怀民的云门舞集排练场,搭了个小内景,拍伊能静演生孩子的戏,怀恩掌机。现场的人都非常年 轻,老侯和我算岁数最大的了,但老侯永远是年轻的,目光锐利逼人。我趁机在一边用镜间快门的小相机拍了几张,随老侯多年的小姚探过头来看我是不是用闪光, 我说怎么会?镜间快门声音很小,闪光肯定不会用的啦,而且还没开拍嘛。小姚说,上次拍《戏梦人生》剪辫子的戏,百多条辫子一下剪掉,根本不会拍第二条的。 结果开拍了,辫子刚剪掉,一位报社娱乐版的小女生就用相机闪了一下!哇,死掉!白拍了!大家都看着小女生,谁也不敢说话,小女生吓得一下就哭了。我说老侯 呢?小姚说,侯导居然什么都没说!反正白拍了而且也不可能再拍就对了。我听着汗当时就下来了。 那次天文当然也在,非常专注好奇地盯着一切。以至我要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有惊吓的样子,令我愧疚,同时再一次问自己,是她吗?当然是她,这块小小的稀有金属在现场的阴影中,发着柔和的光。 这本文集,大部分内容我之前分别看过。这次集中再看一遍,心生感慨,它们深入历史诸阶段,美学,文学,导演,电影诸部门,人文,市场,伦理等等,同时又是无穷细节,柔刚相济的美文。这是电影史中罕见的文献,它有着阅读中文者久违而熟悉的特殊,文史一体。 好,不打扰了。你们读下去的时候,我的建议是,慢一点,不要赶,浇水的时候,慢,才能渗得深。 《最好的时光——侯孝贤电影记录》朱天文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6年10月版

思乡与蛋白酶

这是个什么样的季节啊,读了这样一篇文章。初读这篇文章,是大学时代的同学介绍的,当时借读《收获》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当时读来,没看得上眼,估计现在的学生读,也会撇嘴角吧。但到国外,活生生生活一段时间,再读,就有滋味儿了。阿城先生对汉语的控制力,我是服了,“白描”手法,“简约”原则,满眼的菜,字字句句都是思乡,这文章,就是写来解馋的,写的越精彩,思乡的心就越“轻”,可人,怎么打得过蛋白酶呢? 这篇文章选自《常识与通识》,与《艺术与催眠》出自同一个集子。

精致的平庸

作者:hooxi,选自:现象网(刚改良了速度) 面对某些电影,我沉思良久,一直没有合适的评语给它们。 我说的不是画面精良、布景光鲜、演员漂亮、音乐震撼的所谓“大片”。我说的是某些陈义高远、一出笼便能够得到影评人交口称赞、甚至被世界上最著名的电影节肯定的所谓“艺术电影”。 这些电影的制造者一般受过良好的电影训练,有着很深的艺术修养,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了如指掌,从编剧、摄影、表演、音乐、剪辑各个部分精益求精,你看到的第一眼便毫无疑问地知道:这是个“好”电影。它们“好”到让你哑口无言。它们知道自己的“完美”。它们的每一个要素都有备而来,并且从观众那里获得精心计算的“预期收益”,心安理得。它们让一些正在困惑于电影方法的人悲观绝望,因为“好”的电影正在源源不断地每年产生出来,尽管你或许认为,它们对于伟大的电影艺术所贡献的最新“遗产”正比其前辈们越来越少,但这并不妨碍它们成为小尺度的电影史上的优秀之作。它们或许只满足于这一点,因为,当代的批评话语已经无可争辩地认可了下面的“艺术事实”:真正的、完全的“创新”从来都是“浪漫的谎言”。迄今为止,电影史上所有的新的创造都已经完成,电影已经成为一种 “古典”艺术,后来者只需在某个确定的范围内达成“精致”便可能成就一部无可非议的“好”电影——这有点象围棋中的“收官”,你只要“正确地”计算并实施某些已成为“格律”的步骤,便可以最大限度地赢得“空间”。因为大局已定;电影史就留给你这么有限的空间;翻盘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微乎其微,除非你是个绝对的、横空出世的“天才”。但这样的“天才”只能出现在电影史的早期。那时,一切皆有可能;而我们现在已经丧失这种优越的可能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 “影响的焦虑”吧。治愈这种“焦虑”的药方,就是承认我们不是天才。我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制作”电影,而不能“发明”某种“制作”电影的“新方法”。电影上的一切“方法”都已经产生,并在世界各地专业的电影学院里被讲授;学生们的任务是:用这些有来源的“方法”来“制作”一部“新的电影”。它们的 “新”也所剩无几:那是一些未被表现过的“题材”,一些未被表达过的“观点”。电影就这样成了一种成熟的“表达工具”和“表达语言”。2000年以来,世界上最著名的三个艺术电影节戛纳、威尼斯和柏林的选片人的任务变成了寻找那些表现了“新的现实”的电影。其中,戛纳突出了政治,威尼斯突出了底层,留给柏林的,就只有“性”了。2000年以来,这三个电影节所嘉奖的电影中,《华氏911》除了给美国总统罗列罪状之外,其电影“方法”陈旧不堪,甚至可比最普通的“政论片”;《断背山》除了西部牛仔+同性恋之外,其摄影、音乐、剧作、表演皆为二流好莱坞商业电影的“方法”,尤其可笑的是,在西部美丽的日照下,每一个场景中的人物都呈现出平庸的“侧逆光”;而在某一届柏林电影节上,一位只顾裸露自己身体的华人女星居然堂而皇之地成了评委,那一届的金熊奖给了谁,甚至在电影节结束之后再无人提起。而今年的戛纳金棕榈奖,彻底变成了诺贝尔和平奖:《风吹稻浪》如果不是表现北爱尔兰,结果会怎么样?一部标准的、精致的、因而也是在电影“方法”上不值一提的平庸的电影而已。评委们在投票时,大概忘记了戛纳电影节自己宣称的“contribute to the evolution of motion picture arts”的宗旨。这几年电影节传出的消息大体上都是:评委们在做决定时颇感踌躇,没有哪一部电影是在意见几乎一致的情况下胜出的。我想,大概和这些被选片人弄过来的电影基本上都似曾相识、水平难分高下有关吧。说到“水平”,自然和选片人的眼光有很大关系。当电影节(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被期许对电影“艺术”做出判断的地方)已经不再关注电影“艺术”(或者“方法”)的时候,选片人自然将目光更多地放到了“题材”的考量上。而对于“艺术”,则往往难以从电影史的角度去考察,更多可能是从某种心照不宣的“既定”规则去衡量该片是否是一部“制作出色”的作品。

科恩兄弟访谈(1987)

※夜航船文选※ 更新时间 2000-12-22 11:55 [法]米歇尔·西蒙(Michel Simon) 王悦译 MS:你们的两部影片属于什么类型呢?是正剧还是喜剧?你们喜欢按照某种类型的要求写作吗? 朱尔:拍《血迷宫》比拍《抚养婴儿》更遵守某一类型的要求。《抚养婴儿》好象较为抽象,是各种类型的大汇合。在创作《血迷宫》时,我们预先就规定了类型,它无意识地引导我们正在拍的电影。 伊桑:在《抚养婴儿》中,我们并不是有意识想深入某种类型,才开始写作的,我们想从广义上编个以两个人物为主的喜剧。我们把精力集中到这两个人物身上,而较少注意在到通常情况下的电影会是什么样的。